在死去的那一天，Alec想变成飞鸟或石头。
alec还没能从Faust死去的梦中醒过来。
这天早上，有催着他处理紧急公务的侍从来打搅他的梦，梦里他还在和Faust比剑术。Faust的剑从正前方刺来，alec盯着剑尖，漂亮地化解了攻势，紧接着就转守为攻，向Faust劈去。
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，分神看了一眼自己的剑。
目光再挪回对面时，对上一双有些伤心的眼睛，那双眼睛的主人手中没有剑，只有连接着脖子的、能暂时封印魔力的锁链。
“Fa...”Alec听见自己发出一个单音节，于是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，额上冒出几滴虚汗。睁眼看清了自己床头立着的人，alec顿觉自己很幸运，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：“咳，fala，找我有什么事？”
年轻人心大，一个模糊的单音节比不上他忙碌的工作重要，转眼就忘了，alec却不得不在意。
对于怀念Faust，他有立场却没资格。他亲手烧死了Faust，这是无可置疑的事实，即便他能为自己找到无数个辩解的理由。但人类正擅长给自己的行为找理由，不管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，即便是坏事也能说成是好事。alec不需要为自己找理由，他杀死Faust的行为本身已是绝好的理由。
他不需要原谅，也不拒绝仇恨和诅咒，因为他是人类，而Faust只是一个天真善良的可怜的魔法使。
alec偶尔会去教堂寻个清净。一个人待着，静静地看被裱在画框里的Faust，并不忏悔，也不说任何话。像是认真地怀念自己归隐的旧日友人。
他也许是老了，毕竟人类的寿命短暂。每当看到他们并肩作战年代的同龄人，都会在心里偷偷比较年龄。
他们那时候多么年轻啊。
在最快活的年纪里和最好的朋友做最刺激最伟大的事，他们有可以托付彼此生命的、不分种族与年龄的战友，为着相同的理想奉献自己的鲜血。
也许是时间会美化记忆，也许是苍老将那些锋利的剑锋磨钝了。也许最终坐上高位的人确实会变成虚伪的面具。Alec很清楚，他们分立在人类与魔法使的阵营里是多么遗憾，但他从不后悔。
早在一切都没开始的时候，他们就已有了相应的觉悟。被牺牲的觉悟与被仇恨的觉悟——正如此刻，一把剑抵在他后心，微微颤抖着。
Alec自若地回头望了一眼，略有些失望地打了个招呼：“原来是你，leno。Faust过得怎么样？”
“Alec大人，您不怕我杀了您吗？”lennox表情比Alec沉重得多，手中的剑也逐渐沉了下来，不再颤抖。
Alec转过身，换心口正对剑尖，用lennox无法形容的晦涩表情说：“leno，你看，很明显你是魔法使，而我是人类。”
lennox的表情伤心地扭曲了。他的视力很好，即便后知后觉地移开了视线，他也已经注意到了，Alec大人已经开始衰老了。
人类，其实是一种脆弱的生物。
lennox同来时一样悄悄离开了。他没有必须留下的理由，Alec也没说点什么来挽留，他没什么对不起leno的。何况他在等的是Faust，也许他耗尽一生都等不来的，寿命漫长的魔法使。
他作为人类的短暂一生并不需要有谁来见证，但Faust是个例外。他们俩的命运紧紧纠缠在一起，但曾经Alec也很害怕命运会将他们轻易地分离。
人类的渺小就像汇入大海的水滴与沙漠中的沙砾，如果他是块石头也许还显眼些，至少他会小心不要在这里摔跤。但是Faust，他正直，善良，无私，勇敢，他总是挡在所有人面前。
但是愚蠢的Faust，他总想着用自己的后背庇护所有人，忘记了从背后来的伤害最致命。他以为自己能像Alec面对lennox一样有把握，可惜Alec不是lennox，Faust也不会懂Alec那点儿独属于人类的，怪异的小心思。
在等了Faust很多年后，Alec猜Faust大概是不会来了。但是没关系，他对于自己做过的事与要做的事始终有把握，尤其是对Faust，他比Faust还要了解他自己。Faust就算被他伤害了也还会是Faust，这对人类和魔法使的心肠来说都是残酷的折磨。
在死去的那一天，Alec想变成飞鸟或石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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